总是这样,为什么在我和丞宝绪之间,需要负责的那个一定是我。

    一起走在街上,卖玫瑰的也管我要钱;我若是个男人,丞宝绪定会怀上我的孩子,然后偷偷养大,猝不及防撞见我时让孩子唤我“叔叔”。

    段颖曾解释说:“遇到危险,女人和男人,一定保全女人;小孩和大人,一定优先孩子,要照顾弱者。”

    丞宝绪原来是这段关系中的弱者——我拒绝深思下去。

    我对丞宝绪能负什么责?以一个不被公认的身份挑战她的父母?武器是“爱”与“承诺”或者“我也可以给你们女儿性丨福”?——“幸福”向来是需要被世俗盖章才生效的学位证,“男性”不过是作为社会主流的其中的一项标准。

    我知道不幸福的模样,不拘于性别,若没有足够的“忠诚”、“包容”、“勇气”、“智慧”、“耐心”……谈何幸福?而这些种种的认知和习惯,均源于世俗。

    最大阻挠自来不是外界的压迫,是内在的人性。

    或许我只配做个混账孩子,只索取不付出。

    花采不多时就开始起风,天低欲垂,三人连奔带跑返回营地已淋了几点雨,人们判断是一场过云雨,祈祷不要遇到雷暴。

    雨势来的急,人们甚至来不及撤走露天的桌椅。蟹壳青的矮云像一块密不透风的棉花罩将生灵压在下面。

    来不及翻出电瓶,丞宝绪悠然地在汽灯下插花。湿风细雨里有人在拨吉他,我支着腮看丞宝绪修剪枝叶,在她灵巧的指下,花束开始有了语言。

    丞宝绪被我看笑了,“别看着我!”

    我被丞宝绪弄得也莫名有些羞涩,避开目光笑了一阵,问她:“插花为什么不学中日式的?”

    “冷冰冰的。我看《瓶花谱》、《瓶史》脱不出我老爸那套……乏味。”丞宝绪说。

    调子从错音中矫正过来,曲子再次回到正轨,丞宝绪随吉他惬意地哼着歌,我问:“宝宝,你真跟你爸明确说过这里的事?”

    丞宝绪说:“我也没提过什么要求,我这么大了,总有一样事情可以自己做主吧。”

    我拍拍腿,“坐这里。”